3.
這次我到拉薩,發現新開不少旅舍、飯店。但我仍是喜歡投宿八朗學旅店,因為它具有西藏特有的粗獷與原始風味。連後來在臺灣相約的三位朋友也住這裏。
八朗學旅店的中庭有片草地。平時,當地藏人在這裏曬衣服,這些衣服都是我們這些外地人的。住八朗學旅店,洗衣免費,就曬在草枰上。到了夜晚,來自各地的遊人總會聚在這裏談天說地,算是拉薩星空下,一個浪漫的聚會。
一般人初到拉薩,第一天總會先「高原適應」一番,就是靜靜地躺在旅館房間裏,不做任何活動。我經常出入青康藏高原,早已適應此地氣候,但我還是喜歡悠閒地度過前幾天。這幾天悠閒的日子,我總要走到八角街上,買兩斤葡萄。回到旅店後,一顆顆慢慢地清洗,然後泡一杯咖啡,度過我在高原上的一天。空無,但心裏充實。
我到拉薩,已經四天。
原來預估會比臺灣的朋友慢四天到達。然而事實上,我卻比他們早四天到拉薩。
這四天中,我每天都經歷不同的人、不同的事。但是卻好象這早已經發生過;我對每天即將發生的事,似乎早有預見,不曾意外!
我到拉薩,彷佛已經千百次。
有一晚,我走過一座城,到處都在做法會;有很多燭火、很多光明燈,幾乎滿滿地鋪在街道上,連河裏、橋下,都是滿滿的一片燭光燈海。祈禱聲,念經聲,很有節奏地響起……。
驀然間,我看到一個親人,正努力地要過一座橋,進一道窄門。他的臉孔已然黑了,但仍是隨節奏前進。
在我的感官知覺中,響起了一種聲音: 「不必悲傷。每個人都得快樂,並努力進這道門!」
「大家一起來幫他!幫他走進這道窄門。」
於是有幾個人去扶他,幫助他前進。感覺上,所有在場的人都在鼓勵著他,鼓舞的聲音很大、很一致、很有節奏。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看到現場的大堆人群。只看到一大片的燭光、一大片的光明燈,以及響徹雲霄,十分柔和、十分順暢的節奏聲、祈禱聲,一路隨著跳神的舞步前進。
我清楚地看著這個親人有氣無力地前進。在法會聲中、在跳神節奏聲中,努力地前進。有幾個人在扶他,在幫助他前進,但他的速度卻很緩慢,黑黑垂死的頭,在步行的途中,由於身體搖動,幾乎掉下來。
我以為是一場夢,張開眼睛一看錶:清晨五點二十分。我很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床上,早已醒了。再闔上眼睛,整個影像又立即恢復在眼前。我又來到某個地方、看到某件事情、聽到某些聲音……。
事後,我心上牽掛,便打電話回臺灣。原來「連」死了!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,家人們都不知道他死的消息。我恍然大悟,聽到的那個聲音,正是他所說的。
「連」是我血源最親近的一個親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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